第64章第六十四顆彩虹水果糖嬌嬌答應顧宗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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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第六十四顆彩虹水果糖嬌嬌答應顧宗主……
殷嬌嬌心裏吐槽了一句, 又暗自“呸”了一聲，反省自己用詞不當。什麽男小三，秦泊明根本連小三的身份都沒有混上, 娘親和阿爹的感情好著呢。
坐在上首的太上長老微怔之後, 慢一步反應過來了秦泊明在胡言亂語些什麽，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廳內表情各異的眾修士，而後猛地深呼吸並閉上了雙眼。
這一刻，他在心裏真誠質問天道, 他楚河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，才攤上了這麽兩個不省心的徒弟？
老大……算了，完全不想再提他了；
老二……自己搞不定心愛的小姑娘, 就逼著年紀一大把的師父說謊演戲騙人騙狐貍，可憐他楚河一輩子的清白名聲……
“師父！”秦泊明的目光坦然而明亮，透露著一股心甘情願做出犧牲讓步後的豁達平靜, 他從容淺笑, 等著楚河給他一個答覆。
楚河睜開雙目, 無視秦泊明，直接對顧雲岑說道：
“我教導你這麽些年，該教的都教了, 這件事的最終選擇權還是在你手中。接下來要怎麽辦，由你說了算，我就不操心了。不過，老二, 你得記住, 你是宗主，你的每一個選擇，都不只單單代表了你自己, 凡事，要三思而行，不可學你師兄任性放誕、肆意妄為。”
說完這話，楚河就端起了茶杯，擺出了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。
大廳內安靜了下來，旁人皆以為太上長老被大徒弟秦泊明氣到了，或者煩到了，以至於幹脆撒手不管流光弦一事了。
但顧雲岑十分清楚，自家師父不想繼續操心的事，其實是他的婚事。這些語重心長的告誡之言，針對的也不是流光弦的用途去向，而是他之後處理感情問題的方式和態度。
顧雲岑起身，對著幫忙演了三年戲的師父恭恭敬敬地行了弟子禮，而後稍稍側身，面對清明殿內的客人們說道：
“綺夫人、錦君、鳳閣主，還有秦師兄，既然師父把選擇決定權交給了我，那我現在就可以給各位一個明確答案，我淩雲宗同意借出流光弦和游龍弓，只要新的鳳羽箭鍛造出來，我這邊就會送上神器。但是，師父的一些想法也代表了淩雲宗內一部分長老和弟子的想法，他們並不願意看到本宗的傳承寶物在非戰鬥中遭受損毀，所以，我也要顧及這方面的因素。”
“顧師弟，如果方方面面都要顧及，那你可就辦不成多少事了，”秦泊明提醒道，“我剛剛給出的那個辦法……”
“絕對不行！”
白綺也站起身來，嚴肅地盯著秦泊明。
“我認為這麽多年過去了，你該學會不那麽以自我為中心了。之前嬌嬌描述的時空回溯前的場景，讓我以為你終於知道了怎樣做才是真正尊重我，可現在看來，是我想當然了。
“秦泊明，我感激你在時空回溯前為我、為我們一家三口做的事，並會一直銘記這份恩情。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允許你這樣肆無忌憚地胡鬧，這樣狂妄自負地欺負我的丈夫則錦。你知道你剛剛的提議，有多傷害我的伴侶嗎？”
“阿綺，我沒想逼迫你做什麽，我那樣提議，是為了咱們大家好，而且，這樣的事在狐族也不算少見的，”秦泊明見白綺生氣，連忙解釋道，“我、我不會破壞你的家庭的，就只是一個儀式而已。之後，我仍然住在殷家的客院裏，我們繼續當鄰居，好不好？”
“當然不好，”白綺玉面寒霜，冷聲道，“先不說你的真實想法到底如何，就說你剛剛的表現，呵，根本沒有征詢過我的意見，就那麽篤定地替我做決定了。秦泊明，你忘了我們分手的最根本原因了嗎？我有自己的思想，有自己的能力手段，有自己的價值觀和道德準則，有自己的思維邏輯，也有自己的擔當責任。我自己的事情，自然要自己做主，無需別人替我拿主意，哪怕是為我好。我希望，所有的好心都是在尊重我的基礎上的關懷。”
換句話說，誰又比誰差呢，誰沒上過學讀過書在社會上歷練過？
秦泊明抿了抿唇，此時的他不是時空回溯前那個擔負了宗門重任的“秦宗主”，也沒有因白綺的痛苦掙紮而被迫成長，所以，他無法更加深刻地意識到白綺真正需要什麽。
此生的他，除了在修為上遭遇了莫名的困境外，過得比上輩子更加順暢肆意。沒有宗門責任，卻有可靠強大的師弟坐鎮淩雲宗令他全無後顧之憂，自然只需要憑心意做事。因此，秦泊明此生的性情要更加乖張傲慢，也更加自我任性。
一旁的殷則錦握住妻子的手，溫和笑道：
“阿綺，謝謝你維護我，我很高興。你也不要惱了，阿綺，秦劍君這樣的性情並沒有什麽不好的。如果讓我選擇，我希望秦劍君能一直這樣恣意瀟灑，一直和我針鋒相對打打鬧鬧，因為這說明我們大家都過得很好，誰也沒有經歷過太多的沈痛與無望。你看，嬌嬌那麽健康可愛，我們的日子也溫馨甜蜜，這不是最好的生活嗎？”
在丈夫溫聲細語的安撫下，白綺眼中的惱怒漸漸消散，但她依舊不喜歡秦泊明這種理所當然欺負殷則錦的態度，於是揚聲對顧雲岑說道：
“顧宗主，請別理會秦泊明的荒謬提議。我們先喝些茶，調整一下情緒和思路，然後接著商談另外的解決辦法吧。”
顧雲岑微微點頭，同時心裏松了一口氣。憑他以往的經驗判斷，白綺的這頓指責足可以讓秦泊明消沈幾日了，所以，接下來的談話應該再不會被打亂節奏。
想著須彌空間裏提前準備好的訂婚禮物，顧雲岑轉身看向殷嬌嬌，被他望著的姑娘莞爾一笑，嫵媚漂亮的黑眸中全是親近信任。顧雲岑也跟著露出了清淺微笑，不過稍縱即逝。
他沈吟著，露出了少見的凝重神色。
——越是珍視，就越不敢輕率。
為了今日這個正式提出婚約的場景，顧雲岑暗中準備了十幾個版本的計劃安排和解釋說辭，翻來覆去地琢磨其中的各種細節，就怕讓殷嬌嬌對自己產生抵觸和警惕心理。
他設想過由師父楚河當眾提議聯姻之事，也計劃過由自己當著嬌嬌父母的面主動求娶……可事到眼前，再加上聽過白綺斥責秦泊明的那些話，顧雲岑忽然意識到，什麽都沒有嬌嬌本身的意願重要。
有些事，確實可以通過謊言達成。但是，即使他自認為給出了最好最寶貴的一切，可如果那不是嬌嬌真心想要的，就不會帶給嬌嬌快樂。
“嬌嬌，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，可以嗎？”顧雲岑臨時改變主意。
“現在？”殷嬌嬌有些驚訝。
顧雲岑肯定地點了點頭，擡手指了一下大殿外的葳蕤參天古樹，緩聲道：
“那是淩雲宗內有名的碧靈樹，你剛剛吃的那種淺綠色點心裏就有碧靈果果汁。我們去那裏轉一轉，單獨說幾句話，有些事，我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見。那之後，我們再繼續商談解決辦法。”
殷嬌嬌看了一眼不遠處低聲交談的父母，又望向正在和鳳宴歌閑聊的楚河道君，嗯，以及冷著臉發呆的秦泊明，眸光微閃，頷首答應了顧宗主的提議。
來到碧靈樹下，顧雲岑掐了個隔音法訣，之後才開口道：
“碧靈樹本身就有阻擋神識的作用，我們在這裏說話，便是師父也探聽不到我們交流的內容。”
殷嬌嬌笑吟吟地打趣道：“你幹嘛這麽防備楚道君呀？”
顧雲岑搖頭：“不是防備他老人家，若是真的防備，也不會當著他的面帶你來這裏說話。這樣做，是因為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大約不會讓我師父滿意，況且又是私人性質的，所以才選擇了碧靈樹下。”
打量著神神秘秘的好朋友，殷嬌嬌好奇問道：“你到底要說什麽？”
“嬌嬌，我想在私下裏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見，你覺得我們定下婚約，嗯，以後成為雙修道侶，怎麽樣？”
“啊？”殷嬌嬌楞了一下，眼中充滿了不解，疑惑重覆道，“雙修道侶？”
然而，不等顧雲岑再開口解釋，她便飛快反應了過來，隨即又恍然道：
“對呀，你之前說過，你希望可以和信任的女修訂立道侶雙修契約，我們曾並肩作戰過，肯定存在信任基礎的。誒，顧宗主，你之前沒提，可現在卻突然問我這個……我明白了，等我們定下婚約並舉行過儀式大典後，我就是淩雲宗的宗主夫人了，唔，那樣一來，借用流光弦一事就變得名正言順了，楚道君他自然也沒有阻攔的理由了。哎呀，顧宗主，這確實是一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。”
顧雲岑聽殷嬌嬌嘀嘀咕咕說了一堆，就是沒有往風月暧昧方面聯想，不僅暗嘆了一口氣。
他現在格外懷念當初普通人類顧雲岑的待遇，第一次見面，小狐貍主動投懷送抱，第二次見面，小狐貍非常期待同居……
“嬌嬌。”
“嗯？”
“你同意我的婚約提議了嗎？”
殷嬌嬌覺得這種事沒有什麽可猶豫的。對她來說，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幫娘親他們還清“欠債”。如果她和顧宗主定下婚約，那麽，借用流光弦和游龍弓的事肯定會更加順利，同時，她還能幫自己的好友暫時擋下要命的桃花劫。
這是雙贏的舉措，為什麽不答應呢？
“我當然同意了，”殷嬌嬌彎了彎眉眼，表情輕快，“好奇怪呀，這樣兩全其美的方法，我之前竟然一點都沒有想到。”
“你沒有想到，是因為你從來沒有把我當做可以相愛的異性看待過。”顧雲岑淡聲道。
殷嬌嬌眨了眨眼，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好接。顧宗主說得很對，但這個理由背後的原因就不能深究了。說白了，不就是因為顧宗主長得太過普通了嗎？
於是，不論這個男人多有能力多有風度多體貼溫和，殷嬌嬌一直沒有把對方當做可以談戀愛的潛在對象。
對於這一點，顧雲岑也是服氣了。
“嬌嬌，那你有沒有想過，為什麽我會產生這個想法？”
想不到的殷嬌嬌，是因為沒有動過暧昧心思，那想到的顧宗主，是不是……
“當然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呀，”殷嬌嬌理所當然地說道，“我長得好看，自然就有吸引力，你被我迷住一兩次，也是正常的。就像欣賞一幅畫，喜歡一朵花，驚艷於星空皓月，誰不對美好事物心生向往呢？可這又不代表就真的動心了，就像我之前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時候，也會為了街上偶遇或者視頻裏風格不同的帥氣小哥哥吹口哨的。”
顧雲岑：……原來還吹過口哨嗎？
殷嬌嬌說完自己的想法，一擡頭，便撞上了對面男人覆雜深沈的目光。
這目光仿佛有種力量，沈沈地落下來，讓小狐貍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無辜又真誠的笑容，不知為何就忽然有了一點點的心虛，旋即又覺得這種莫名心虛有些熟悉。
晃了晃頭，殷嬌嬌打算把腦子裏的錯覺晃蕩出去。
可對面的顧宗主不給她清理思緒的時間，直接坦言道：
“嬌嬌，不是你理解的那樣。我會想到和你定下婚約，是因為我愛慕你。我愛慕你，所以十年間常去狐族做客，我愛慕你，所以希望能和你成為雙修道侶。”
“你……愛慕我？”
“是的，嬌嬌，我愛慕你。知道這一點後，你還願意和我定下婚約嗎？你剛剛的那個答覆不算數的，我現在重新詢問你。”
“我不喜歡你，我從來沒想過讓你當我的男朋友。”殷嬌嬌直接拒絕。
“我清楚這一點，所以一開始的時候，我是想對你隱藏這份心思的。我的原計劃是，等我們定下婚約後，再慢慢靠近你。因為愛慕你，我不會輕易同意解除婚約。”
殷嬌嬌心頭一跳，不解問道：“那你剛剛幾乎已經成功了，為什麽突然坦白了？”
“因為不想在某些方面欺騙你，也不想像秦師兄那樣，在未來的某一天被你放棄。嬌嬌，綺夫人說，愛上之前，應該先學會真正的尊重。我想，不管我都說了哪些謊言又給自己留下了幾條後路，但在請你做出選擇時，就該盡量做到坦誠。
“嬌嬌，我得告訴你，如果你答應和我定下婚約，那就不僅僅是為了利益合作，這裏面，有我的一份感情存在。或者說，因為有這份感情在，所以才有了一系列的合作。所以，日後，我希望我們能成為真正的道侶。”
殷嬌嬌為難地皺了皺眉，誠實說道：
“可我……也許很難回應同等的愛意給你，不是你不好，就像，嗯，吃飯的口味一樣，很難改變的。再有就是，如果只是成為暫時合作的雙修道侶，我覺得沒有問題。可要是牽扯進男女感情，我就不打算進行下去了，因為我不想這麽早就被一段真正的婚約關系牢牢束縛。
“顧宗主，我還小，還十分需要學習和成長，也許一千年以後，我會想要穩定下來的。那個，看在咱們是朋友的份上，如果一千年以後你還愛慕我的話，而我那時候也沒有更喜歡的對象了，那我就和你成婚吧。
“對了，你那個桃花劫能等一千年嗎？還有，你不是還有個正牌桃花緣嗎？如果真愛出現了，你肯定就不會愛慕我了。”
顧雲岑此時有一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。
“嬌嬌，先別管那些虛無縹緲的未來了，我們先顧著眼前。嬌嬌，看在我毫不猶豫地承諾借出流光弦和游龍弓的份上，你可以先和我成為名義上的雙修道侶嗎？
“我知道，這個提議有失光明磊落，甚至有挾恩圖報的意味，可我本來就不是正直無私之人。今天能在計劃成功前突然告訴你一部分真相，大約是我最不正常的表現了。嬌嬌，你放心，在你沒有喜歡上我之前，我不會越界的，我們依舊是朋友。”
“如果我答應你做名義上的雙修道侶，”殷嬌嬌眼波一轉，試探道，“我還是要繼續交男朋友的。顧宗主，我可不會因為一段沒有感情的契約關系，就失去自由戀愛的權利。這樣的話，你依舊堅持你的想法嗎？”
顧雲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，不僅答應得爽快，甚至還體貼地建議道：
“我記得你之前在人間界有個特別喜歡的男朋友，也姓顧，後來因為時空回溯的事倉促分手了。這次事了之後，不如去人間界看看他的現狀。”
聞言，殷嬌嬌幾乎都要震驚了，脫口道：“ 你這樣……究竟圖什麽呢？”
顧雲岑想到人間界那間他和小狐貍共同生活過的房子，想到幻境裏女皇皇夫的一生，想到他們倉促分手前的那個吻和那顆懸掛在窗邊的守護星星，慢條斯理地說道：
“我只是想成為最特殊的那一個，無論你談多少次戀愛，我始終是那個與你在天道下共同立下誓約的道侶。嬌嬌，哪怕你和你那個姓顧的前男友重續前緣，並且在人間界舉辦隆重婚禮，又能如何呢？難道還能比得上修士間的道侶契約嗎？我們之間的承諾，永遠是最牢固最珍貴的。”
殷嬌嬌此時特別懷疑眼前的男人是否真心愛慕她了，這人的表現……別是把友情誤會成了愛情了吧，其實友情也是有獨占欲和嫉妒心的，所以這位顧宗主……
沈默片刻後，顧雲岑擡手幫呆楞楞的小狐貍順了順了耳邊的碎發，溫柔低聲道：
“嬌嬌，我用兩件神器換你一個名義上的道侶契約。對外，你做我的未婚妻，做淩雲宗未來的宗主夫人；對內，我們是知己好友，是並肩同伴。”
殷嬌嬌黛眉輕挑，總覺得事情古古怪怪的。
顧雲岑又繼續勸道：
“嬌嬌，等時空回溯的隱患完全消失後，綺夫人和錦君肯定需要盡早閉關專心修行。然而，在得知上一世的意外後，他們一定會十分擔心你的安危的，說不定還會因為不放心而耽誤了最佳修煉時機。哪怕去閉關了，心緒也不會十分安穩，很容易被心魔趁虛而入。
“可如果你成為了我的雙修道侶，便等於同時擁有淩雲宗和狐族做後盾。你有了宗主夫人的頭銜，那他們二位一定會放心不少，也能擁有更加從容平和的修煉心境。”
這個理由果然成功說動了殷嬌嬌，她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，又低頭考慮了片刻，才緩緩點了點頭。
“好吧，我們就暫時定下婚約，做名義上的雙修道侶。還有，多謝你，顧宗主，多謝你願意毫不猶豫地借出游龍弓和流光弦，也多謝你願意告訴我你的真實感情，而不是讓我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給出一個重要承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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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嬌嬌心裏吐槽了一句, 又暗自“呸”了一聲，反省自己用詞不當。什麽男小三，秦泊明根本連小三的身份都沒有混上, 娘親和阿爹的感情好著呢。
坐在上首的太上長老微怔之後, 慢一步反應過來了秦泊明在胡言亂語些什麽，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廳內表情各異的眾修士，而後猛地深呼吸並閉上了雙眼。
這一刻，他在心裏真誠質問天道, 他楚河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，才攤上了這麽兩個不省心的徒弟？
老大……算了，完全不想再提他了；
老二……自己搞不定心愛的小姑娘, 就逼著年紀一大把的師父說謊演戲騙人騙狐貍，可憐他楚河一輩子的清白名聲……
“師父！”秦泊明的目光坦然而明亮，透露著一股心甘情願做出犧牲讓步後的豁達平靜, 他從容淺笑, 等著楚河給他一個答覆。
楚河睜開雙目, 無視秦泊明，直接對顧雲岑說道：
“我教導你這麽些年，該教的都教了, 這件事的最終選擇權還是在你手中。接下來要怎麽辦，由你說了算，我就不操心了。不過，老二, 你得記住, 你是宗主，你的每一個選擇，都不只單單代表了你自己, 凡事，要三思而行，不可學你師兄任性放誕、肆意妄為。”
說完這話，楚河就端起了茶杯，擺出了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。
大廳內安靜了下來，旁人皆以為太上長老被大徒弟秦泊明氣到了，或者煩到了，以至於幹脆撒手不管流光弦一事了。
但顧雲岑十分清楚，自家師父不想繼續操心的事，其實是他的婚事。這些語重心長的告誡之言，針對的也不是流光弦的用途去向，而是他之後處理感情問題的方式和態度。
顧雲岑起身，對著幫忙演了三年戲的師父恭恭敬敬地行了弟子禮，而後稍稍側身，面對清明殿內的客人們說道：
“綺夫人、錦君、鳳閣主，還有秦師兄，既然師父把選擇決定權交給了我，那我現在就可以給各位一個明確答案，我淩雲宗同意借出流光弦和游龍弓，只要新的鳳羽箭鍛造出來，我這邊就會送上神器。但是，師父的一些想法也代表了淩雲宗內一部分長老和弟子的想法，他們並不願意看到本宗的傳承寶物在非戰鬥中遭受損毀，所以，我也要顧及這方面的因素。”
“顧師弟，如果方方面面都要顧及，那你可就辦不成多少事了，”秦泊明提醒道，“我剛剛給出的那個辦法……”
“絕對不行！”
白綺也站起身來，嚴肅地盯著秦泊明。
“我認為這麽多年過去了，你該學會不那麽以自我為中心了。之前嬌嬌描述的時空回溯前的場景，讓我以為你終於知道了怎樣做才是真正尊重我，可現在看來，是我想當然了。
“秦泊明，我感激你在時空回溯前為我、為我們一家三口做的事，並會一直銘記這份恩情。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允許你這樣肆無忌憚地胡鬧，這樣狂妄自負地欺負我的丈夫則錦。你知道你剛剛的提議，有多傷害我的伴侶嗎？”
“阿綺，我沒想逼迫你做什麽，我那樣提議，是為了咱們大家好，而且，這樣的事在狐族也不算少見的，”秦泊明見白綺生氣，連忙解釋道，“我、我不會破壞你的家庭的，就只是一個儀式而已。之後，我仍然住在殷家的客院裏，我們繼續當鄰居，好不好？”
“當然不好，”白綺玉面寒霜，冷聲道，“先不說你的真實想法到底如何，就說你剛剛的表現，呵，根本沒有征詢過我的意見，就那麽篤定地替我做決定了。秦泊明，你忘了我們分手的最根本原因了嗎？我有自己的思想，有自己的能力手段，有自己的價值觀和道德準則，有自己的思維邏輯，也有自己的擔當責任。我自己的事情，自然要自己做主，無需別人替我拿主意，哪怕是為我好。我希望，所有的好心都是在尊重我的基礎上的關懷。”
換句話說，誰又比誰差呢，誰沒上過學讀過書在社會上歷練過？
秦泊明抿了抿唇，此時的他不是時空回溯前那個擔負了宗門重任的“秦宗主”，也沒有因白綺的痛苦掙紮而被迫成長，所以，他無法更加深刻地意識到白綺真正需要什麽。
此生的他，除了在修為上遭遇了莫名的困境外，過得比上輩子更加順暢肆意。沒有宗門責任，卻有可靠強大的師弟坐鎮淩雲宗令他全無後顧之憂，自然只需要憑心意做事。因此，秦泊明此生的性情要更加乖張傲慢，也更加自我任性。
一旁的殷則錦握住妻子的手，溫和笑道：
“阿綺，謝謝你維護我，我很高興。你也不要惱了，阿綺，秦劍君這樣的性情並沒有什麽不好的。如果讓我選擇，我希望秦劍君能一直這樣恣意瀟灑，一直和我針鋒相對打打鬧鬧，因為這說明我們大家都過得很好，誰也沒有經歷過太多的沈痛與無望。你看，嬌嬌那麽健康可愛，我們的日子也溫馨甜蜜，這不是最好的生活嗎？”
在丈夫溫聲細語的安撫下，白綺眼中的惱怒漸漸消散，但她依舊不喜歡秦泊明這種理所當然欺負殷則錦的態度，於是揚聲對顧雲岑說道：
“顧宗主，請別理會秦泊明的荒謬提議。我們先喝些茶，調整一下情緒和思路，然後接著商談另外的解決辦法吧。”
顧雲岑微微點頭，同時心裏松了一口氣。憑他以往的經驗判斷，白綺的這頓指責足可以讓秦泊明消沈幾日了，所以，接下來的談話應該再不會被打亂節奏。
想著須彌空間裏提前準備好的訂婚禮物，顧雲岑轉身看向殷嬌嬌，被他望著的姑娘莞爾一笑，嫵媚漂亮的黑眸中全是親近信任。顧雲岑也跟著露出了清淺微笑，不過稍縱即逝。
他沈吟著，露出了少見的凝重神色。
——越是珍視，就越不敢輕率。
為了今日這個正式提出婚約的場景，顧雲岑暗中準備了十幾個版本的計劃安排和解釋說辭，翻來覆去地琢磨其中的各種細節，就怕讓殷嬌嬌對自己產生抵觸和警惕心理。
他設想過由師父楚河當眾提議聯姻之事，也計劃過由自己當著嬌嬌父母的面主動求娶……可事到眼前，再加上聽過白綺斥責秦泊明的那些話，顧雲岑忽然意識到，什麽都沒有嬌嬌本身的意願重要。
有些事，確實可以通過謊言達成。但是，即使他自認為給出了最好最寶貴的一切，可如果那不是嬌嬌真心想要的，就不會帶給嬌嬌快樂。
“嬌嬌，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，可以嗎？”顧雲岑臨時改變主意。
“現在？”殷嬌嬌有些驚訝。
顧雲岑肯定地點了點頭，擡手指了一下大殿外的葳蕤參天古樹，緩聲道：
“那是淩雲宗內有名的碧靈樹，你剛剛吃的那種淺綠色點心裏就有碧靈果果汁。我們去那裏轉一轉，單獨說幾句話，有些事，我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見。那之後，我們再繼續商談解決辦法。”
殷嬌嬌看了一眼不遠處低聲交談的父母，又望向正在和鳳宴歌閑聊的楚河道君，嗯，以及冷著臉發呆的秦泊明，眸光微閃，頷首答應了顧宗主的提議。
來到碧靈樹下，顧雲岑掐了個隔音法訣，之後才開口道：
“碧靈樹本身就有阻擋神識的作用，我們在這裏說話，便是師父也探聽不到我們交流的內容。”
殷嬌嬌笑吟吟地打趣道：“你幹嘛這麽防備楚道君呀？”
顧雲岑搖頭：“不是防備他老人家，若是真的防備，也不會當著他的面帶你來這裏說話。這樣做，是因為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大約不會讓我師父滿意，況且又是私人性質的，所以才選擇了碧靈樹下。”
打量著神神秘秘的好朋友，殷嬌嬌好奇問道：“你到底要說什麽？”
“嬌嬌，我想在私下裏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見，你覺得我們定下婚約，嗯，以後成為雙修道侶，怎麽樣？”
“啊？”殷嬌嬌楞了一下，眼中充滿了不解，疑惑重覆道，“雙修道侶？”
然而，不等顧雲岑再開口解釋，她便飛快反應了過來，隨即又恍然道：
“對呀，你之前說過，你希望可以和信任的女修訂立道侶雙修契約，我們曾並肩作戰過，肯定存在信任基礎的。誒，顧宗主，你之前沒提，可現在卻突然問我這個……我明白了，等我們定下婚約並舉行過儀式大典後，我就是淩雲宗的宗主夫人了，唔，那樣一來，借用流光弦一事就變得名正言順了，楚道君他自然也沒有阻攔的理由了。哎呀，顧宗主，這確實是一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。”
顧雲岑聽殷嬌嬌嘀嘀咕咕說了一堆，就是沒有往風月暧昧方面聯想，不僅暗嘆了一口氣。
他現在格外懷念當初普通人類顧雲岑的待遇，第一次見面，小狐貍主動投懷送抱，第二次見面，小狐貍非常期待同居……
“嬌嬌。”
“嗯？”
“你同意我的婚約提議了嗎？”
殷嬌嬌覺得這種事沒有什麽可猶豫的。對她來說，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幫娘親他們還清“欠債”。如果她和顧宗主定下婚約，那麽，借用流光弦和游龍弓的事肯定會更加順利，同時，她還能幫自己的好友暫時擋下要命的桃花劫。
這是雙贏的舉措，為什麽不答應呢？
“我當然同意了，”殷嬌嬌彎了彎眉眼，表情輕快，“好奇怪呀，這樣兩全其美的方法，我之前竟然一點都沒有想到。”
“你沒有想到，是因為你從來沒有把我當做可以相愛的異性看待過。”顧雲岑淡聲道。
殷嬌嬌眨了眨眼，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好接。顧宗主說得很對，但這個理由背後的原因就不能深究了。說白了，不就是因為顧宗主長得太過普通了嗎？
於是，不論這個男人多有能力多有風度多體貼溫和，殷嬌嬌一直沒有把對方當做可以談戀愛的潛在對象。
對於這一點，顧雲岑也是服氣了。
“嬌嬌，那你有沒有想過，為什麽我會產生這個想法？”
想不到的殷嬌嬌，是因為沒有動過暧昧心思，那想到的顧宗主，是不是……
“當然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呀，”殷嬌嬌理所當然地說道，“我長得好看，自然就有吸引力，你被我迷住一兩次，也是正常的。就像欣賞一幅畫，喜歡一朵花，驚艷於星空皓月，誰不對美好事物心生向往呢？可這又不代表就真的動心了，就像我之前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時候，也會為了街上偶遇或者視頻裏風格不同的帥氣小哥哥吹口哨的。”
顧雲岑：……原來還吹過口哨嗎？
殷嬌嬌說完自己的想法，一擡頭，便撞上了對面男人覆雜深沈的目光。
這目光仿佛有種力量，沈沈地落下來，讓小狐貍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無辜又真誠的笑容，不知為何就忽然有了一點點的心虛，旋即又覺得這種莫名心虛有些熟悉。
晃了晃頭，殷嬌嬌打算把腦子裏的錯覺晃蕩出去。
可對面的顧宗主不給她清理思緒的時間，直接坦言道：
“嬌嬌，不是你理解的那樣。我會想到和你定下婚約，是因為我愛慕你。我愛慕你，所以十年間常去狐族做客，我愛慕你，所以希望能和你成為雙修道侶。”
“你……愛慕我？”
“是的，嬌嬌，我愛慕你。知道這一點後，你還願意和我定下婚約嗎？你剛剛的那個答覆不算數的，我現在重新詢問你。”
“我不喜歡你，我從來沒想過讓你當我的男朋友。”殷嬌嬌直接拒絕。
“我清楚這一點，所以一開始的時候，我是想對你隱藏這份心思的。我的原計劃是，等我們定下婚約後，再慢慢靠近你。因為愛慕你，我不會輕易同意解除婚約。”
殷嬌嬌心頭一跳，不解問道：“那你剛剛幾乎已經成功了，為什麽突然坦白了？”
“因為不想在某些方面欺騙你，也不想像秦師兄那樣，在未來的某一天被你放棄。嬌嬌，綺夫人說，愛上之前，應該先學會真正的尊重。我想，不管我都說了哪些謊言又給自己留下了幾條後路，但在請你做出選擇時，就該盡量做到坦誠。
“嬌嬌，我得告訴你，如果你答應和我定下婚約，那就不僅僅是為了利益合作，這裏面，有我的一份感情存在。或者說，因為有這份感情在，所以才有了一系列的合作。所以，日後，我希望我們能成為真正的道侶。”
殷嬌嬌為難地皺了皺眉，誠實說道：
“可我……也許很難回應同等的愛意給你，不是你不好，就像，嗯，吃飯的口味一樣，很難改變的。再有就是，如果只是成為暫時合作的雙修道侶，我覺得沒有問題。可要是牽扯進男女感情，我就不打算進行下去了，因為我不想這麽早就被一段真正的婚約關系牢牢束縛。
“顧宗主，我還小，還十分需要學習和成長，也許一千年以後，我會想要穩定下來的。那個，看在咱們是朋友的份上，如果一千年以後你還愛慕我的話，而我那時候也沒有更喜歡的對象了，那我就和你成婚吧。
“對了，你那個桃花劫能等一千年嗎？還有，你不是還有個正牌桃花緣嗎？如果真愛出現了，你肯定就不會愛慕我了。”
顧雲岑此時有一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。
“嬌嬌，先別管那些虛無縹緲的未來了，我們先顧著眼前。嬌嬌，看在我毫不猶豫地承諾借出流光弦和游龍弓的份上，你可以先和我成為名義上的雙修道侶嗎？
“我知道，這個提議有失光明磊落，甚至有挾恩圖報的意味，可我本來就不是正直無私之人。今天能在計劃成功前突然告訴你一部分真相，大約是我最不正常的表現了。嬌嬌，你放心，在你沒有喜歡上我之前，我不會越界的，我們依舊是朋友。”
“如果我答應你做名義上的雙修道侶，”殷嬌嬌眼波一轉，試探道，“我還是要繼續交男朋友的。顧宗主，我可不會因為一段沒有感情的契約關系，就失去自由戀愛的權利。這樣的話，你依舊堅持你的想法嗎？”
顧雲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，不僅答應得爽快，甚至還體貼地建議道：
“我記得你之前在人間界有個特別喜歡的男朋友，也姓顧，後來因為時空回溯的事倉促分手了。這次事了之後，不如去人間界看看他的現狀。”
聞言，殷嬌嬌幾乎都要震驚了，脫口道：“ 你這樣……究竟圖什麽呢？”
顧雲岑想到人間界那間他和小狐貍共同生活過的房子，想到幻境裏女皇皇夫的一生，想到他們倉促分手前的那個吻和那顆懸掛在窗邊的守護星星，慢條斯理地說道：
“我只是想成為最特殊的那一個，無論你談多少次戀愛，我始終是那個與你在天道下共同立下誓約的道侶。嬌嬌，哪怕你和你那個姓顧的前男友重續前緣，並且在人間界舉辦隆重婚禮，又能如何呢？難道還能比得上修士間的道侶契約嗎？我們之間的承諾，永遠是最牢固最珍貴的。”
殷嬌嬌此時特別懷疑眼前的男人是否真心愛慕她了，這人的表現……別是把友情誤會成了愛情了吧，其實友情也是有獨占欲和嫉妒心的，所以這位顧宗主……
沈默片刻後，顧雲岑擡手幫呆楞楞的小狐貍順了順了耳邊的碎發，溫柔低聲道：
“嬌嬌，我用兩件神器換你一個名義上的道侶契約。對外，你做我的未婚妻，做淩雲宗未來的宗主夫人；對內，我們是知己好友，是並肩同伴。”
殷嬌嬌黛眉輕挑，總覺得事情古古怪怪的。
顧雲岑又繼續勸道：
“嬌嬌，等時空回溯的隱患完全消失後，綺夫人和錦君肯定需要盡早閉關專心修行。然而，在得知上一世的意外後，他們一定會十分擔心你的安危的，說不定還會因為不放心而耽誤了最佳修煉時機。哪怕去閉關了，心緒也不會十分安穩，很容易被心魔趁虛而入。
“可如果你成為了我的雙修道侶，便等於同時擁有淩雲宗和狐族做後盾。你有了宗主夫人的頭銜，那他們二位一定會放心不少，也能擁有更加從容平和的修煉心境。”
這個理由果然成功說動了殷嬌嬌，她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，又低頭考慮了片刻，才緩緩點了點頭。
“好吧，我們就暫時定下婚約，做名義上的雙修道侶。還有，多謝你，顧宗主，多謝你願意毫不猶豫地借出游龍弓和流光弦，也多謝你願意告訴我你的真實感情，而不是讓我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給出一個重要承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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